CWT55新刊釋出AKIRA同人小誌《然後》
- 竹馬
- 2020年8月13日
- 讀畢需時 16 分鐘
AKIRA 隨筆同人
.有金鐵無差 / 山甲斐無差要素
.為AKIRA電影衍生同人,與漫畫無關
.背景設定為鐵雄在高速公路上超速自摔,沒有覺醒AKIRA的力量之後續
.全文皆為同人腐女之自我滿足OOC如有雷同或許不是巧合
天剛亮。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金田完全不想理會。任那聲音持續又敲了許久,金田打了個呵欠,心說不管是誰在外面,差不多該放棄了吧?
「幹!你是要起床沒!」
「直接踹門進去啦!」
這公寓門板薄的簡直沒有半點隔音作用,金田馬上知道是山形他們來了。他揉揉眼睛,將眼屎隨手彈出去,大喊:「銃蝦米毀啦?」
「鐵雄醒了啦!」
「啊是不會早講逆!?」金田手往後一撐整個人跳起來,他隨手抓起掛在邊上的外套一腳踹開門:「走了走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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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是島鐵雄的……?」
「兄弟。」金田對著護士指了指自己:「他沒老爸老母,跟我們講就可以了。」
護士一臉狐疑地望著他們,半晌,還是懦懦地開口:「島鐵雄先生目前有輕微腦震盪,全身多處撕裂傷,意識清楚,暫無大礙。」
「你們可以進去看他了,走廊直走到底左邊那間。」
「謝啦~」金田對護士拋了個媚眼。
他們踩著長靴走過有些破爛的長廊。這是在舊市區的一間醫院,離昨天的事發地點最近。
走在最前面的山形唰的一下打開拉門。
鐵雄的頭上包著繃帶,在病床上半作起身子,正好和山形對上眼。他們兩人都愣了下,甲斐探出頭來:「唷!吃早餐了沒?」
鐵雄搖搖頭:「這裡的東西難吃的要命……」
「來的路上我們有買一些東西你看看要不要吃。」山形晃了晃手上的紙袋。
金田也拍了拍手上印有知名速食店商標的紙袋:「我有買你最愛吃的麥香魚哦!」
「媽的,誰喜歡吃麥香魚!」
「你小時候明明就很喜歡吃啊!」
結果最後麥香魚放在旁邊的桌上,沒有人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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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說要留下來陪鐵雄,山形和甲斐沒多說什麼,捏熄了菸就走。
鐵雄心說你留下來做什麼。直到他看見金田不停瞟照顧隔壁床老人的護士。
這色鬼……
他心中一股無名火起。
他不是很擅長覺察自己的情緒,但他其實隱約有發現和金田在一起時自己總是在生氣。可他又不是討厭金田,他只是討厭金田說的一些話,做的一些事。
他抓起桌上的菸盒往外走。
「鐵雄,你幹嘛?你現在還不能亂……」
「去抽菸!」
結果到了樓梯間他才發現自己沒帶打火機。這時走回去拿又顯得自己像白癡一樣。他想起以前看過的戰地電影,於是把菸撕開,嘗試性的將菸草放進嘴裡咀嚼。
「……呸!」
好苦。
他有些憤恨不平地瞪著窗外看。突然,他發現樓下那兩台眼熟的機車還沒騎走。而車主人正從不遠處走過。
鐵雄沒打算跟他們打招呼。只是趴在窗沿,靜靜地看著山形和甲斐走過去。
接著他瞪大了眼。
他看見山形對著甲斐不知道講了什麼,甲斐看似無奈地聳聳肩。山形笑了下,然後低頭捏著甲斐的下巴吻了上去。
看兩人的神情就知道這個舉動在他們之間極其自然,顯然不是第一次了。
鐵雄有點不敢置信。
他不知道山形和甲斐是這種關係。
男同性戀的關係。
「嘔……!」
一陣作嘔的感覺湧了上來,他摀住嘴,蹲在牆邊乾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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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斐十二歲就知道自己是同性戀。很可笑,自己還曾經說過絕對不會原諒離家出走的同性戀父親,那現在是怎樣?留著同性戀血液的自己還不是一樣的噁心。
他把自己隱藏得很好。進了職業學校,身邊都是男人。進了車隊,身邊都是男人。晚上去同性戀酒吧,身邊都是男人。
他嘗試過當進入的那方,也嘗試過當被進入的那方。
像個女人一樣被壓在床上操是多麼令人羞恥的一件事。
他卻好像沒有羞恥心一樣,一次又一次的在那些男人的身下浪叫。
有夠噁心。
人生就是個笑話。
第一個知道他是同性戀的人就是山形。
山形看起來很驚訝,但是他答應不會跟任何人說。他說沒關係,我們還是兄弟。
後來他還是經常跑同性戀酒吧,但是一陣子後他發現和他交往的那些男生總是有某些說不出來的相似。想了很久他才知道他總是在一個又一個不同的男人身上尋找山形的影子。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是山形。在車隊裡就屬他跟山形最要好,好幾次失戀他都陪著山形去揍那些小王八蛋,然後騎去山上喝個爛醉。
ㄟ那些女人真的爛透了。甲斐第N次看到山形抱著一堆酒瓶大哭後,忍不住說道。
好女人在哪裡,為什麼我永遠被戴綠帽!山形啞著嗓子胡亂大喊。
好女人沒有,好男人倒是有。
甲斐喃喃自語道。
誰?
山形聽到了,哭著打嗝邊問。
我啊。
那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蛤?
那天晚上他們就這樣做了。
隔天早上起來,山形紅著臉問他,所以你現在是我女,呃不,男朋友?
白癡。他笑著給了這豬頭一個吻。
他們本來也沒打算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哪知道金田精明的跟什麼一樣,不到一個月就發現了。
當然他也早就知道金田和鐵雄之間的那點什麼。不過,那該留給他們自己解決。
-
過了很久,甚至跟那個護士要到電話了,金田都沒有等到鐵雄回來。他問轉角站著的路人有沒有看到頭上包著繃帶的鐵雄,那人想了想說可能往樓梯間去了吧。
於是他就在樓梯間找到正在乾嘔的鐵雄。
「喂!你行不行啊!」金田衝上前去,扶著鐵雄的肩:「我剛剛就叫你不要亂跑!」
「你……你不要……咳……碰我……」鐵雄有些艱難才吐出完整的字句,他動了下肩膀試圖把金田甩開。
「幹,不要再吐了!你本來就沒吃什麼東西,是想把胃也吐出來是不是?」金田瞇著眼看了下地面,只有一些黏稠的口水和看不出是什麼的糊狀物,他乾脆直接把人扛起來往回走。
鐵雄咳得有些虛弱,也沒力氣反抗,乾脆就這樣任金田扛著走。
一路無話。
直到金田把鐵雄丟在病床上,良久。他用被子將整個自己蓋住,綣曲起半個身子,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金田,你知道山形和甲斐是……」
「是什麼?」
「就是,他們是……」
「是GAY?」
鐵雄有些訝異金田就這樣直接地說出來,他一下子將頭探出被子。不對,他又想到,所以金田早就知道了?
「怎樣?你剛剛才知道?」金田一臉『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挑眉看著鐵雄。
鐵雄壓抑住不滿的情緒,低聲回道;「是又怎樣?我剛剛看到他們接吻,真的是有夠噁心……」
「你覺得他們噁心嗎?」
「他們難道不噁心嗎?」鐵雄冷笑著說道:「跟他們認識這麼久,沒想到居然背地裡瞞著我在做這種下流的勾當,死同性戀,就活該被……」
「你他媽的給我再說一次試試看。」
「說就說,死同性戀。」鐵雄滿不在乎的說道:「噁心死了,想到我曾經跟他們一起上過廁所就覺……」
碰。
金田一拳揍在鐵雄的臉上。
「你他媽的!喜歡男的就不是兄弟了嗎?」
鐵雄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金田。
「我跟你講,就算今天是你是同性戀,其他人是同性戀,幹,都是一個車隊的兄弟,你他媽的講話最好給我客氣一點!」
金田甩了甩拳頭,臉色十分猙獰。
鐵雄愣了愣,他摸著自己正火辣辣的疼痛的右半臉,隨即大吼:「混帳金田──你也跟他們一樣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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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覺得留他們兩個在那裡會出事。」甲斐皺了下眉抬頭望著天空,他不知自己為何突然有這個預感。
「你想太多了啦。」山行將喝到剩最後一口的可樂往地上丟,採了幾腳:「能出什麼事,金田從小就跟鐵雄在一起,都認識那麼久了。」
「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可多了。算了,跟你講你也不懂。」甲斐嘆了口氣。
「你跟我講講看啊?」
「唉……這個問題很複雜,牽扯到很多層面……」
「喂,那個是不是你家的人。」山形冷不防停下腳步,撞了甲斐的肩膀一下。
甲斐瞇起眼,他們正好走到學校附近。只見校門口有一個身穿西裝的男子,墨鏡下露出剛毅的臉龐。
「你在這裡等我。」甲斐皺了下眉,丟下一句話便快步走向男子。
山形在原地等,閒著沒事,索性抽出口袋裡的小寶亨,他低頭點火,抽了起來。
一邊抽,他一邊觀察甲斐和那男子說話的神態。甲斐的神情看起來有點凝重,似乎在講什麼不太好的事。他很少見到甲斐這種表情。
他知道甲斐跟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甚至他覺得甲斐會出現在這個學校這個車隊都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不,或許不該說是奇怪。其實甲斐很適合這裡,他率性、火爆,同時又內斂、機靈,車隊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靠他在處理。
不只山形覺得自己不能沒有他,他覺得車隊也不能沒有甲斐。
這麼優秀的人實在不該埋沒在這裡。山形跟甲斐說過自己的想法,但甲斐只是笑笑,跟他說我很確定這裡就是我要待的地方。
但他還是相信總有一天甲斐會去比這裡更遙遠的地方。某個可以讓甲斐真正的展翅翱翔的地方。
「山形,我要回老家一趟。」
甲斐的聲音把山形飄遠的思緒拉回來,他連忙低頭回道:「蛤?怎麼了?」
「我媽住院了。肺腺癌晚期。」甲斐簡短的說明道:「這幾天我可能都不會來學校,如果金田有問幫我跟他說。老樣子,你知道怎麼找到我。」
山形聽了不禁皺眉:「怎麼這麼突然?需要我去幫忙嗎?」
「不用,你顧好車隊就好。還有,下次去看鐵雄時記得幫我打個招呼。」甲斐搖搖頭,然後顛起腳尖在山形的臉上吻了一下。
山形彎下身子對著甲斐的嘴又親了上去,他低聲道:「放心,交給我,你保重。」
甲斐眨眨眼,向山形又笑了一下,隨即跑向自己的機車,戴上護目鏡,發車,向公路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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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斐走了沒多久,山形還站在原地抽菸。甲斐很少提到家裡的事情,山形也不曾過問,他知道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不願提起的事。
他也不太喜歡講自己家裡的事。但他帶甲斐回過自己家,看到他有這麼多弟妹的時候甲斐瞪大了眼,不知道是驚喜還是驚嚇。
後來他才知道甲斐是家中的獨子。在那之後甲斐時不時會帶一些糖果點心到山形家,他跟甲斐說過不用這樣,但甲斐笑笑地說你弟妹就是我弟妹嘛。
他覺得自己好像每過一天就更喜歡甲斐一點。
恍神到一半,他聽到身後轟轟引擎聲由遠至近傳來。山形回頭,看見眼熟的紅色摩托奔馳而來。騎在車上的金田臉色不是很好看,他在山田面前急煞車,護目鏡都還沒拿下張口就是一句:「媽的,鐵雄知道了。」
山形皺了皺眉:「知道什麼?」
「你跟甲斐的事。」
「蛤?」
「幹,你們一定做了什麼被他看到啦!」金田跨下機車:「反正我跟他打了一架。」
山形聞言仔細看了看金田,他的右半張臉腫起來,額頭和鼻樑間也有擦傷:「怎樣?你們幹嘛打架?」
「還不就他那張嘴臭得跟什麼一樣,罵你和甲斐是死GAY。」金田忿忿地吐了口唾沫,他擦擦嘴角:「我氣不過就和他打起來了,我才揍他兩拳就被拉開,真是便宜了他。」
山形頓時間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下手好歹輕點。」最後他只吐出這幾個字:「鐵雄剛出事,你還打他……」
金田指了指自己的臉:「啊他是有在客氣嗎?」
說完,金田又左右看了看:「怎麼只有你?甲斐咧?」
「啊,說到這個……」山形回過神來,將甲斐家的情形大略簡短地和金田交代。金田邊聽邊點頭,邊把護目鏡摘下:「知道了,如果他有跟你聯絡再告訴我。」
接著他們將車牽到學校後面停好,爬過牆手插口袋進了教學大樓。
一路上不斷遇到有人來問鐵雄的傷勢,山形都代替一臉快爆發的金田打發了他們。
這間學校有不少學生都是他們車隊的人,小丑幫則是附近幫派的小混混,這次會起衝突就是因為小丑幫先對他們學校的人動手。
不過山形清楚最主要開戰的因素並不是這個。
是藥。
金田一派人在新東京市區代表的是新崛起的學生一代,有不少人也跟政府反抗軍扯上關係,但以金田為首的一幫人還是蠻單純的飆車族。他們作為藥物穩定的客群,一直都能用比較優惠的價格從上面那裡拿到藥。有時候他們也會幫忙賣藥,但金田不是很喜歡這種行為,是山形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下面的人去搞這件事。
但最近的藥突然賣不出去了。在甲斐的調查下,才知道是小丑幫的人以更低的價格試圖拉攏他們的客源。
下面不滿的聲音很大。車隊主要的收入來源就是賣藥,他們要為這件事討一個公道。
金田知道後的第一個反應是拍桌。他很生氣山形和甲斐背著他還在搞賣藥的勾當,但甲斐也不甘示弱,他說你以為這麼多人要怎麼養,藥本來就很貴,你要是想吃藥當然也要賣藥啊!不然錢哪裡來?
金田隱約有感覺到事情並非這麼簡單,這背後應該有個更大的「什麼」在運行著。但這次的衝突是非起不可。要是那天晚上不去打小丑幫,起內鬨就是車隊。
總之事情就這樣拍板定案了。討公道,搶客人,開戰。
鐵雄的事是一個意外,但以結果論而言是他們車隊贏了。根據剛剛來報告的人,客源也逐漸恢復穩定。
小丑幫的事暫時告一段落。再來就是鐵雄……
山形扶著額頭嘆了口氣。他真的不知道這件事該怎麼處理。他不想為了這種事打去煩甲斐,金田很顯然也沒辦法好好和鐵雄溝通,那就只能靠自己。
同性戀。
山形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這麼深的認識到原來自己在社會大眾的目光中就是這樣的角色,一個GAY,一個喜歡男人的男人。
一個死GAY。
不,我他媽的不是死GAY。他在心裡用惡狠狠的聲音反駁。
我只是跟我喜歡的人在一起,有什麼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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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雄很快就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在夢裡。站在那裡的那個自己,小小的,抱著足球正在啜泣。
「不要哭了,給你。」
他看見比年幼的自己高一點的金田將蓋特機器人玩具塞回自己手上:「他們對新來的都這樣。」
「謝謝……你是……?」
「我叫金田正太郎。」
「島鐵雄……我是島鐵雄。」
「鐵雄,以後我會保護你的!」小金田露出一個酷酷的笑容。
「嗯……正太郎。」他有點靦腆的笑了笑。
真的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
從認識開始,就一直是金田在保護他。
「我不需要!」他閉上眼對著年幼的金田大喊:「我不要你保護我!」
兩個小孩像是被他嚇到了一樣,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瞬間幻化為煙霧消失在黃昏之中。他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走過來的是現在的金田。
「那你想要我怎麼樣?」金田對他瞇起了眼:「你那麼的弱小、可憐又無助,你以為你能跟山形一樣站在我身邊嗎?」
他轉過身:「誰稀罕那個位置!我想要的不是像山形那樣、我……」
金田突然一個箭步走上前揪住鐵雄的衣領:「你想要的是這樣嗎?」他在鐵雄耳邊極其魅惑的吐了一口氣:「你想要跟我做這種事嗎?」
然後他就醒了。
伴隨著內褲裡一陣濕濕黏黏的感覺,他想著金田高潮了。
媽的。
這個世界的一切,不管是男同性戀還是無能的自己,都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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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藍一紅的電動摩托在往舊市區的破舊公路上奔馳。山形透過護目鏡撇了金田一眼,他看起來還是很不爽。
唉自己真的不擅長處理這種局面。他覺得有點頭痛,等一下看到鐵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希望金田不要又和鐵雄吵起來。
沿路上山形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他停好了摩托,拎著和上次一樣的快餐店紙袋走進醫院,他都還在想這件事。
如果換成甲斐他會怎麼處理……
「ㄟ幹,人呢?」金田突然停下腳步,他冷不防差點撞了上去。
「什麼人呢?」山形皺了皺眉。
「病房是空的。」金田有些困惑地說:「去上廁所了嗎?」
「廁所就在那邊而已啊。」山形指了指半開的廁所門:「裡面沒人。」
「菸還在桌上啊,他手機也沒拿……」金田走進病房,左右看了看:「那個,小姐,請問你有看到他去哪了嗎?那個頭上綁繃帶的……」
「有一群帶著小丑面具的人把他帶走了。」坐在隔壁病床上的女孩怯懦地開口:「他看起來好像不太願意,但是被敲暈了……」
金田的臉色在聽到第一句的時候就變了,他大喊一聲『幹!』然後跑出門外,山形緊跟在他後面,一邊跑一邊大喊:「怎麼辦?我打電話烙人?」
「烙,全部的人都烙,從西邊小丑隊常常聚集的那個工地開始一個一個找過去!」
山形從口袋掏出手機,一個號碼一個號碼撥過去,但沒有一個人接。他正覺得奇怪,金田那邊成功撥通了,他們按擴音接起來,卻是一個沒有聽過的聲音:「金田正太郎?」
「你誰啊?」
「你所有的弟兄都在我這裡,半小時候在三號碼頭E倉庫,一個人來。」
對方喀擦一聲掛斷電話。
金田和山形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眼色都很難看。
他們沉默了數秒。
「……山形,要是十點前我沒有聯絡你,你就報警。」金田咬了咬牙吐出這幾個字。
「我跟你……」
「你不准來。是小丑隊上面的那群人報仇來了。」金田跨上機車:「你要是跟著來,誰來收屍啊?」
山形還想再說點什麼,金田笑了笑又說:「放心,開開玩笑而已,死不了的。我會把他們都帶回來。」
語畢,他催動油門,紅色電動摩托衝了出去。
山形看著遠去的車燈,煩躁地掏出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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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腦杓有點鈍鈍的疼。鐵雄微微睜開眼,一片黑暗。
他好像在醫院被人打暈了。他動了動手,果不其然被綁在身後。
這裡有著堆積陳年廢棄貨物的臭味。他稍微挪動了下身體,感覺撞到幾個跟自己一樣被綁著的人。
他用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隱約看清身邊躺著的都是同一個車隊的人。再想起他失去意識前看到的帶著小丑面具的人,鐵雄緩慢地試圖釐清目前的局面。
可能是為了上次的事小丑隊來報仇吧……?他迷迷糊糊地想。
「老大,這個醒了。」鐵雄被粗暴地拉起來,他跌跌撞撞的試圖站穩,卻還是跌回地上。
「你叫什麼?」他的下巴被捏起整個人往上拉,鐵雄皺了皺眉,往那個人的臉上吐了口口水。
「操你媽!」臉頰傳來一陣熱辣的劇痛,他被一拳揍翻在地,「等一下就拿這個狗娘養的兒子來下手!」
「你不配知道!」鐵雄的臉狠狠撞在地上,他感覺到自己的鼻血流出來,他『呸』了一口將流進嘴裡的血吐掉。
「幹你媽肏破麻!」他的肚子被人狠狠地踹了一下:「媽的!去死!」
拳頭鋪天蓋地的砸下來,鐵雄的手被綁在身後,連想簡單的護住頭部都做不道,他只能任這些人揍他,打他,火辣辣的疼。新的傷口覆蓋在舊的傷口上。很痛,摔車都沒這麼痛。
恍惚間他好像聽到金田的聲音。
都幾歲了還在期待被拯救,真是可笑。
他覺得自己好沒用。
但是為什麼一看到金田他就安心?
「鐵雄──」
他聽到刺耳的剎車聲和那聲該死的熟悉的呼喚。
他覺得好不甘心。
自己又是被拯救的那一個,但是。
他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濕濕的。就算被打得再大力他也沒有哭,為什麼只是看到金田,他就安心地快流下淚來?
「放開你們他媽的髒手!」金田從褲檔掏出手槍對準其中一個人。
「呵……金田正太郎。」為首的、臉上刺滿刺青的西裝男子冷笑著也拔出手槍,但他對準的是鐵雄:「你最好安分一點,你不想看到珍貴的車隊弟兄頭上開花吧?」
金田凝神盯著西裝男子,半晌,將手槍往前丟,然後默默地舉起雙手。
「卑鄙!」他朝邊上吐了口唾沫。
「好說好說。我們只是想跟你好好談一談。」西裝男子勾起笑容,示意身旁的人將椅子拉到金田身邊。
「有屁快放。」金田將椅子踹倒,比了個中指。
「首先,關於小丑隊的事,我們希望你代表車隊表示一點誠意。」西裝男子微笑著從口袋掏出一把拆信刀,丟到金田面前。
「一共八個人被送進醫院,八根手指。」
金田毫不猶豫地接過拆信刀,一把插在自己的左手小指上。
鐵雄張了張嘴想要大喊不要。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嘶啞著叫不出聲音。
「一根。」金田咬著牙,滿頭冷汗,將刀往右邊一個施力。
不要。
「我還蠻欣賞你的。」他聽到西裝男子冰冷的聲音。
「不要屁話,我割一隻,你放一個。」
不要。
「沒那麼簡單,這只是要你給小丑隊的事一個交代。關於藥跟客人的事我們還要好好討論呢。」
不要。
金田擦了擦冷汗,皺著眉,再次舉起手。
「金田不要──」
_
「鐵雄,鐵雄,醒醒。」
「鐵雄!」
他瞬間驚醒。
「金田!金田的手……」鐵雄猛地坐起,他看到甲斐的臉:「金田在哪裡?!他的手……」
「你冷靜一點。」甲斐握住他的手:「沒事,現在都沒事了。救護車正在過來的路上,小丑幫的人也都不在了,你不要緊張。」
「怎麼回事……?」
「我動用了一點關係讓上面先把小丑幫的事壓下來,你剛剛應該是太緊張所以暈過去了……」甲斐掃視著鐵雄身上的傷口:「金田斷了兩根手指,中了兩槍,有點失血過多。你摔車的傷口還沒好,等一下都給我坐上救護車。」
「金田在哪裡?」鐵雄掙扎著起身,又被甲斐壓回去:「你不要動,你可能有骨折,再動傷會更重。」
「可是……」
「好了,沒有可是。金田那邊有山形在顧,你不用擔心。」
鐵雄還想說點什麼,突然感覺肺部一陣鈍痛,頓時沒了脾氣,又往地上倒去。
失去意識前他聽到的是遠處傳來的救護車鳴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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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又住院住了三天。金田住在他隔壁。但病房中並沒有想像中的吵雜,因為金田沒有醒來。
他有時候真的寧願乾脆不要醒過來。半夜驚醒時一個人默默地看著隔壁床臉色蒼白的金田,他很害怕金田再也不會醒過來了。
甲斐和山形來探望他的時候有提到他們在交往的事。他們有道歉,但鐵雄搖搖頭表示這都不重要了。
他只在乎金田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有時候他還是會夢到金田,夢到小時候的事。其實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討厭的是自己不是金田,只是因為金田總在他身邊,他需要一個可以怪罪的對象。
金田是那麼的耀眼,彷彿所有美好的東西組成的。
他其實好喜歡這樣的金田。
所以,可不可以明天醒來後,金田也正好醒了?
他緊緊握著雙手,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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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夢裡醒來。
一模一樣的場景,破舊的病房,沉睡的金田。
鐵雄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他走到金田的病床前,靜靜的看著他的臉。
他伸出手,想撫摸金田的臉,卻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
不知道為什麼他很怕現在眼前的場景破碎。
「為什麼不摸了?」
他有些詫異,低頭看見金田睜開了眼。
「你不是想摸我的臉嗎?」金田動了動手,有些虛弱的說。
鐵雄知道這是夢,所以他只是頓了頓,將手撫上金田的臉龐。
「會痛嗎?」
「很痛。」金田低聲說道。
「……你不要哭了。」金田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慌,但鐵雄的眼淚就是停不下來。
他不想再讓金田受傷,永遠都是這個人在保護自己,然後傷痕累累。
「──真是的,都幾歲了還這麼愛哭。」
他感覺到唇上有個柔軟的觸感覆上來。
然後鐵雄驚訝地張開了嘴,眼淚傻傻地還在不停地掉。
這個觸感好像,不是夢
「白癡。」
他看到金田羞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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